我的广济刘林老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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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广济刘林老家
文丨刘瀚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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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0年代全家合影(摄于刘林细塆老屋大门口)
我的老家刘林塆位于广济县(现名武穴市)东边偏南的太白湖区,民国时期属龙塔乡、官塔乡,解放后属花桥区张河口乡,公社化时属花桥区丰收公社曹塘(谐音茶壶塘)大队,现在改称花桥区曹塘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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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塘村卫星地图截图
曹塘村大大小小有11个塆落,从北往南数,分别是茶壶(湖)塘刘城塆、闸边刘家塆、王闸下塆、河边塆、塘边塆、刘林大塆、刘林细塆、刘才盛塆、赵家塆、程家塆、林家塆。疆域约1.5平方公里,住330余户,1600余人。村民中除少数姓王、赵、程、林、熊、舒外,大部分都姓刘。我家住刘林细塆。
区域疆界:东边大致以大茶湖至刘才盛塆划线,与项坝大队(村)相邻,隔桃树湖,与柏树林、枫树林、向塆三个大队相望;南边隔刘六溪大队(村),近望太白湖,远望刘常、戴伯章和黄梅地基下;西边靠东支河(现在叫丰收河),与菱角塘大队(村)搭界,隔大洋圩、菱角塘圩、赤矶湖,远眺郭姓三塆(郭大塆、中塆、上塆)和黑凹,以及胡槽坊大队;北边紧接兰杰大队(村),过境就是团山河大队(村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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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林塆卫星地图截图
家乡的土地上,沟渠密布,河港纵横,塘凼埒畈,无垠稻田。这里四季分明,气候宜人,春绿秋黄,粮丰鱼肥,历来赢得鱼米之乡雅号。
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,都非常地热爱她;离开了这片土地的人们,都十分地怀念她。
老家首美,当推太白湖。太白湖有许多故事传说,神奇,美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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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丽的太白湖 1
欲说太白湖,先说太白镇。

很古很古以前,现在的太白湖中心,有一座较大的市镇,而且很繁华,名叫太白镇。这里不仅聚集了许多勤扒苦做的农民、渔民、手工业者,还吸引了许多外来的生意人。他们通过种田、捕鱼、制造、加工、交换、集市,将太白镇发展得颇有规模:街面宽展,店铺林立,卖米、买米,卖鱼、买鱼,织布、染布,做香(敬佛用)、做(鞭)炮,打铁、杀猪……来来往往,络绎不绝,热热闹闹。

想不到,有一天,璃山(现在叫庐山)老母突然发现,北边的蛇山近来长得特快,头上还顶着一颗形似玉皇大帝的金印,有赶超璃山之势。老母心想,来者不善,如果蛇山超过璃山,璃山将无脸面雄踞江南!于是,她急奏玉帝。玉帝准本,急命大力神挥动神鞭,痛打蛇山,将蛇腰打折,将蛇头打断,将金印打落。所以,如今老家北边的那个蛇尔山,只有蛇身,不见蛇头;现在独立于太白湖边的那座名叫印盘山(也叫印山嘴)的小山,应该就是当年从蛇头上打落的那颗金印。

至此,璃山老母仍不放心,害怕蛇山起死回生,报复她,干脆一不作二不休,叫醒沉睡在印盘山南边地下的鳌鱼,怂恿它伸个懒腰,翻个身,压下蛇头,使其彻底消失。

就在这个鳌鱼翻身之际,太白镇随之倾覆地下,数十里地面顷刻一片汪洋。从此,太白镇销声匿迹!

时光不知流过多少年,人们始终忘不了太白镇。据说,每当风平浪静、晴空万里、阳光明媚时,船民都能透过清澈的湖水,窥见湖底太白古镇的房舍、围墙影子。

为了纪念这段史迹,人们把这片水面命名为太白湖。

太白湖,全湖原有水面70平方公里,最大水深5米,地理归属华阳水系。她既是广济县和黄梅县的公共水面,也是两县的母亲湖。

在广济境内,太白湖西连武山湖,襟带万丈湖、城塘湖、连城湖、赤矶湖等数个面积1平方公里以上湖泊,北接来自太平山区的数条河流,收受全县大部分之水,然后将它们汇入黄梅龙感湖,注入长江。

以前,太白湖是县内通黄梅的内湖主要航道。湖西,出西湖口,有大港通童司牌码头,过船闸之后,可进万丈湖、城塘湖、连城湖,直达武山湖。湖北,有桃树湖与之连通,北行五里便是县东重要水码头郑公塔。湖南,有大片沼泽地,密布河沟塘凼,人称地基下。湖东,过梅济堤闸,近可入黄梅县河网,远可扬帆华阳大湖,还可击水万里长江。日本人侵略中国时,郑公塔和童司牌曾驻过日本兵一个小队,常以小汽艇往返于郑、童两地,耀武扬威于太白湖上,给湖区人民制造灾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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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白湖流域卫星地图截图
太白湖区风光美丽,美不胜收:春日,阳光照耀,碧波万顷,滩涂葱绿,鱼游鸟翔;夏天,暑气蒸腾,湖风习习,男耕女织,歌声飞扬;秋时,气候宜人,稻熟谷黄,满畈青翠,荷叶田田;冬季,雪飘凝结,适逢农闲,猎鱼捕鸭,勤有所得。


自古以来,太白湖在给湖区人民恩赐福祉的同时,也制造了不少洪水灾害。据《广济县志》记载,自南宋淳熙七年(公元1180)至公元1987年,有资料可查,县内曾发生过较大洪水灾害共66次,其中太白湖区受害最重,尤其是坐圩水,更是数不清。

每遇水灾,被淹田地几乎颗粒无收,低处房屋大多被淹,甚至被毁。受灾百姓,被逼携家挈眷,出外逃荒、讨饭,生活苦不堪言。
解放后,黄广两县人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,积极根治水患,发展农业、渔业和水上运输,使百业兴旺,让人民欢乐。

随着人民改造自然的努力,随着地理气候的变化,县内原有的许多中、小型湖泊,如万丈湖、黄泥湖、赤矶湖、大茶湖等,都逐渐消失,都被改造成农田,种植水稻、棉花及其他水、旱农作物。太白湖的水面也大大缩小,湖边露出水面的土地,也被周边大队充分利用。

1975年,在“农业学大寨”的精神鼓舞下,湖区社员响应政府号召,围湖造田,从印山嘴至童司牌,筑起了一条近10里长、5米高,可通行汽车的拦湖大坝,把大坝以北的大片湖滨、滩涂,以及整个桃树湖,全部变为稻田。据《广济县志》记载,家乡这一带湖区,共围垦湖田达18500亩。老家曹塘大队在其中的丰收围里,获得了数百亩种植面积。

古话说,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。家乡紧靠太白湖,吃喝用度都离不开她恩赐的资源。

以前,湖中鱼类非常丰富,大宗的有鲤鱼、鲫鱼、餐鱼,草鱼、鲢子鱼、胖头鱼,常见类是青鱼、鱤鱼、鳊鱼、锯鱼、鲶鱼、乌鱼,以及黄鸭鱼、翘嘴白、洋河鮥、红眼赤等,还有团鱼、乌龟、黄鳝、魔泥、螃蟹、鹰子虾这类杂鱼,随时都可见到。至于叉(ca)䝤、鲫蛞、鳑鲏、米虾,都可伸手一大把,不被人们看上眼。

近山知鸟音,近水识鱼性,湖区人都爱猎鱼,大多数人都会猎鱼。春季,湖水渐暖,鱼儿们纷纷出来活动,游逛、玩耍、晒太阳,找食吃,补充营养,让身体强壮,准备打籽、产卵,孕育下一代。等到湖田秧苗快合林时,就是鱼儿们的繁殖季节,湖湾、湖凼、湖汊、湖田里,日夜都能听到雌雄亲鱼体外交配的热烈欢愉搅水声,响亮,诱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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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丽的太白湖 2
猎鱼高手们只需一手打电光,一手举棍子,朝目标挥去,必有斩获。早前,这种捕鱼方式叫罩胜,方法是猎鱼人站在黑地里,先凭耳听声,接着寻声定位,然后举篾罩准确扑下。现在用这种新法,是借手电强光将鱼眼照盲,用硬棍将鱼击昏,使其失去知觉。这样捕鱼虽轻松快捷,但有些残忍。

这时湖滨的稻田里、草丛中,除了鱼,还会见到水鸟、野鸭、秧鸡们精心编制的草窝,窝里总会有三、五只新蛋,随手捡来,可作美餐。不过,被亲鸟发现,它会在拾蛋人头上久久盘旋,奋力嘶鸣,企望人们施舍怜悯!
夏、秋季节,湖草、芦苇、莲藕、莲蓬、菱角、鸡头、野荸荠,争相竞长,它们会先向人们展示其稚嫩身材,接着会炫耀其美丽的花朵,然后会把它们的壮实茎叶、甘甜果实,无私地奉献出来。还有那些可爱的鱼儿们,或邀朋结友地来到浅水区游逛、打闹、寻食,或沿着入湖的汛流,成群结队“上水”激游,调动起捕捞者极其兴奋的神经。

湖草品种很多,有长在岸边的,有长在水里的;有叫得出名儿的,也有叫不出名儿的。岸上的杂草们,得水土之力,与芦苇、水蒿、野荷们竞相迅速疯长,不需三、两个月,就会窜出一人多高,为放牛人、猎鱼人、插田人提供遮阴挡雨方便;每当洪汛来时,湖水猛涨,不出一两天,它们就会被淹个青头不见㠺;待到洪水退后,它们又瞄准时机,慢慢伸出头来,再次疯长。那些长在湖中浅水区的水草,总是蓬蓬勃勃,密密层层地挤着长,它们将头部探近水面,像一床又一床看不到边的巨大墨绿绒毯,随着荡漾的湖水晃动。

勤快的种田人,或划来一只鸭溜子,或撑来一只小木船,或用剪子篙夹荸荠草,弄回去喂鸭、喂鹅、喂豚;或用戟镰推割扁腮草,弄回去,鲜湿的可当绿肥压田,晒干了的,粉碎后可作猪饲料。

湖滨的莲藕、莲蓬、鸡头、野菱角、野荸荠多为自然野生,少有人工栽培。野莲较家莲,茎、叶、花瘦弱些,莲蓬和藕也细小一些,但观赏、使用、食用效果,各有千秋,毫不逊色。野菱角较家菱角,其藤、其蒲明显羸弱,颜色明显暗淡;其果实无论两角菱,还是叉鼓四角菱,不但身体小得多,味道差一截,而且刺较坚硬,易伤手伤脚。不过,它不需任何投入,随时都可以任意采摘。野鸡头常与莲藕、莲蓬、菱角伴生,茎秆细长,茎顶结一鸡头状的果实,故冠以“鸡头”之名。

鸡头的果实,外以较厚的植皮紧紧包裹,内藏许多红珍珠一样的籽粒,食之味美,还能饱腹。只是植皮上长满小刺,接触时需要小心,不然,被刺一下,半天不舒服。野荸荠较之家荸荠,茎叶十分不显眼,果实十分细小,每颗比黄豆粒大不了多少。不过,它群生群长,遇到一块,挤着一片,翻开土层,尽见其多,洗去泥巴,尝之甘甜,亦能饱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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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丽的太白湖3
湖滨放牛的男伢、女伢,都喜欢抛开牛索,让牛在湖滩上自由吃草,而自己则根据喜好和需要,忙着摘莲蓬、踩野藕、抽藕索、挖荸荠、掐鸡头杆、剥鸡头米,玩个尽兴,吃个尽量。

冬天,雪飘过后,湖滨土冻,薄凌覆盖近岸湖面,整个湖区一片肃杀,鸟儿、鱼儿怕冷,都找到适合它们藏身的地方躲起来了。种田人也难得有了这段空闲时间,躲躲寒冷,找找“外快”。勤快的,捡柴、积肥、打短工;有专业手艺的,做生意、卖手艺、下湖猎鱼。

农村走集体以后,湖区种田人冬天多是被安排兴修水利,挑水库、挖渠道、筑塘堰,或者积冬肥,搞田园化。不过,只要有空,猎鱼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兴趣。

由于天冷,鱼儿多喜欢钻进泥里避寒,因此,扒钩比撒网效果更好。这时,只要一条小船,配上几把带钩的竹扒,安装于船后,贴近湖底泥层,一人执篙撑船缓缓前行,一人观察水里动静。如果扒钩钩上了鱼,就停船取鱼。取过鱼儿,再将扒钩置于水下。小船的路线及行程,全凭捕捞者的鱼水知识和从业经验,老到的,遇运气、天气相助,收获一定不差。这种方法捕到的多是鲤鱼、鲶鱼、鳜鱼、黄鸭鱼,个个膘肥体壮。这种捕鱼业务,项坝、田兴祖、李家窾等塆常用。

利用同一原理捕鱼的,还有捥脚迹和拖索两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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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区打鱼船
所谓捥脚迹,就是捕猎人撑一只弓了船箦的小船,到一片湖水淹不过屁股的区间,插上一根竹竿,套上一条很长绳索(不论草索、麻索)的一头,然后,脱光下身,卸下右手棉袄袖子,推着船,尽量准确地、呈一条直线地、笔直地往前走(步子尽量均匀有力度,以便留下深深的脚印),直至绳索用尽,再将另一根竹竿套上绳索的另一头,插进湖中。至此,人即爬上小船,躲进船舱烤火取暖(事前已准备就绪)。

稍微休息一会儿之后,人即下到湖中,沿着刚才的路线,步步踩着刚才留下的脚印,谨慎前行。这时,脚底下会时时有踩着了鱼的感觉。伸出右手一抓,提出水面,扔进船舱,令人心爽。不过,抓鱼过程中,首先要准确判断被抓者是什么类型的鱼,如果是鳜鱼、黄鸭鱼,手千万要避开其脊刺,不然,在其刚出水面时,会奋力一弹,手就会被刺伤,中其腥毒,难得痊愈。这种捕鱼业务,刘六溪、刘三房、余家塆等塆,用得最多。因此,湖区有一句流传话:“‘撂个旗’塆(刘六溪塆别名)的男子汉胩裆里没有毛”,指的就是他们下湖捥脚迹,烤火时烧光了胩裆里的毛。

最原始的捕鱼方法是拖索,几乎不需要什么工具。每当雪后初晴,暖阳高照,捕鱼爱好者邀约几个不怕冷的伙伴,只需背上一挎10米多长、一指多粗的藤索,捎上几条串鱼的细绳,或装鱼的鱼篓,再带上几只篾罩(无底的箩筐也可以),就可以踏着硬邦邦的湖滨小路,来到湖边。大家先脱掉棉裤鞋袜,仅留一条单裤,并尽力将其摞得高高的;接着卸下两只棉袄袖子,只留内衣袖衫,也摞得高高的;然后一起走进刺骨的浅水湖滩,由两人分牵藤索两头,让其自然沉到水底,拉开距离前行;

其余的人,手执篾罩(箩筐),或者赤手空拳,紧跟藤索,看到水面有水花泛起,立即以罩(箩)迎头扑上,伸手去罩(箩)里一抓,刚刚被藤索拖动身躯的鱼儿,乖乖就擒;或者双手直扑水花泛起处,就可将鱼生擒。这种方法捕到的,多是鲫鱼、鳊鱼、鳜鱼,也有鲇鱼、黄鸭鱼。寒冷气候下,这些鱼儿都比较“听话”,好抓。

冷天捕鱼,天寒地冻,其冷无比,但有鲜鱼的慰藉,虽冷犹暖。没有这种经历的人们,是享受不到这种乐趣的。

自从围湖造田之后,以上捕鱼方式已经湮灭于历史长河,湖区的野鸟、野鸭等水禽也非常少见,捕猎者和捕猎工具都销声匿迹了。

旧社会,湖区人民生活苦寒,受尽官僚地主的压迫和剥削。人说:哪里有压迫和剥削,哪里就有反抗和斗争。太白湖区有最好的例证。

有史可考,太平天国时,太白湖一带的“长毛”(当时人们对太平军的通俗称谓)活动频繁,反清斗争烈焰很是旺盛。湖区百姓积极掩护太平军,支援太平军,参加太平军,使前来围剿的清军遭受重大损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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咸丰六年,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在大破安徽舒城之敌后,率军来到太白湖,扎营童司牌,迎战湘军头目德兴阿。湖区父老乡亲热情欢迎英王,自发筹粮筹饷,协助太平军在湖中摆下战场,并将湖中捕鱼的技巧,教给太平军战士,将湘军的战船掀翻,大杀清妖。

同时,湖区人民配合太平军砍树搭浮桥,持刀守湖岸,狠杀溃逃之敌。其中有一次,溃逃清兵为了保住性命,十分仓皇,连给养兵器都顾不上,甚至连军旗都扔了不要。所以,至今刘六溪塆留下了“撂个旗”的塆名。

同治年间,太平军、捻军再次活跃于太白湖区,朝廷派籍贯为本地蓝杰塆人的蓝斯明总兵,率大队清兵前来围剿。几次战斗下来,蓝总兵虽略有小胜,但“长毛”兵在当地百姓的掩护和支援下,越战越勇。最后一仗,太平军、捻军在毛仁山设伏,大败清军。皇上因此震怒,下严旨申饬蓝斯明:“暂行革职,撤销勇号”。

民国时期,太白湖区因地跨黄、广两县,毗邻九江的地理优势,自然成为鄂东革命温床。湖区百姓,受生活所迫,受环境影响,最容易接受共产党的理论宣传,最坚决参加共产党的阶级斗争。

民国十四年,共产党员刘汝翼以私塾先生身份为掩护,来刘六溪塆设塾教书,秘密从事湖区革命活动。在他的发动组织下,刘六溪塆及周边多个塆村,先后有几十个读书人和农民,秘密加入共产党,并建立了刘六溪、茶壶塘、蓝杰等多个广济县的第一批共产党的党支部。接着,红色的农民赤卫队运动如火如荼开展起来,吓得反动政府和地主恶霸白色势力望风而降。

不过两三年时间,这团星星之火,将红色革命政权覆盖大半个广济县,燎原蕲(春)、黄(梅)、广(济)、宿(松)、太(湖)、望(城)大片土地,刘汝翼也成了广济县的第一任县委书记。就是这次伟大的革命运动,使太白湖区成为鄂东地区的革命苏区,留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革命故事,铭刻下不少勇敢无畏的烈士英名,托举出陈康、蓝桥、张春生等将军人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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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穴将军
老家无源之水主要有四条,位于最东的是荆竹河,最西的是戴文义河,中间两条分别叫东河、西河。

荆竹河发源于县内的太平山青蒿冲,原本分上、中、下三段。上段由青蒿铺,经车坊铺(海子地)、卢河湾,流至松山嘴。这段河叫荆竹河。20世纪50年代,政府组织民工,在这里修建了县内最大的荆竹水库。中段由松山嘴经香炉山、转而塘、徐河松、下余埙,到猫儿山,称为余埙河。下段叫团山河。她是在流过猫儿山之后,即转向东南,直奔郑公塔,落脚毛家嘴,进入桃树湖,最后融进太白湖。现在,对这条县内长河,人们习惯统称为荆竹河。

戴文义河发源于干仕山区的大佛寨、龙神寨,流出仙人坝后,聚于戴文义塆旁,然后向南偏东,经花官桥、刘显明,过罗皮塘,于小富塆东侧落入赤矶湖,然后与该湖之水结伴,流进北港,汇入太白湖。这条河不长,以前没有正式名称,也是因为20世纪50年代,政府组织民工,在她的上游修建了仙人坝水库,切断了源头,只剩戴文义以下河段,所以就以戴文义河命名。

东河、西河均为荆竹河的支流,都起源于猫儿山那段名为团山河的河段,因其起点分别在团山河塆的东、西两侧,故此得名。

早年,团山河塆原是乡间一个小集市,一条东西走向的小街坐落于荆竹河岸边,由北而来的河水至此受阻,以致被分成三股:主流那一股转过90度弯,往东南流向郑公塔;另外两股,分别从街东、街西,自成两条河道,直向南冲,塆前的大片田地,冲成为大片沙滩。

1956年,人民政府对荆竹河发起改造,一是在团山河街后筑大坝,引主流经郑公塔至毛家嘴入桃树湖;二是在团山河街东、西两侧河坝上,修建节制闸,控制、调节东、西两河水量,便利下游防洪抗旱。

荆竹河流经猫儿山后进入团山河段 地图截图
西河出团山河,经陈姜胡塆、上刘城塆、下刘城塆,程先塆、上周塆、老虎垄塆、下周塆,在刘国良塆南面进入赤矶湖,最终也和戴文义河一样,经北港融进太白湖。

东河出团山河,经过程贞塆、仓屋下塆、胡益茂塆之后,再经官圩塆,从蓝杰大塆东侧的大河桥塆、新屋下塆,流过野鸡塆,在蓝六房塆与张河口塆之间,分叉为东、西两条支流。我们称其为东支河、西支河。

以上荆竹河、戴文义河的全流域,以及西河上、中段,东河的上段地域,分别归属余埙公社、郑公塔公社和花桥公社,与丰收公社,与曹塘大队均无直接关系。而只有东河的中、下段和西河的下段,流域地归属丰收公社管辖。其中东河的一条支流,人称东支河,才是曹塘大队和刘六溪大队的真正母亲河。

西支河出张河口塆,继续向南偏西,经下蓝塆、下张塆、东边坝塆,在陈闸下塆东侧出闸,落入赤矶湖,最终融进太白湖。

东支河则像个亭亭少女,出张河口塆,挪步东南,跨进曹塘地盘,放缓步伐,悠悠款款,弯弯扭扭,优雅地亲近小茶湖、大茶湖。闪过闸边刘、王闸下、河边、塘边四个小塆落,携手刘林大塘,钻过刘林桥,挽上里斯湖,贴着吴博士,避开洋船舵,来到刘六溪塆后的大河湾,伸伸腰,歇一会儿脚,再慢悠悠地溢出那道拦水河堰,轻轻地唱着小曲,绕过刘三房,告别李家窾和庙儿嘴,走进太白湖。

数百年来,这条从起点至终点,直线距离不过5里,蜿蜒流淌至少10里的东支河,将她清纯的乳汁,无私地、全部地滋养着我的老家——曹塘大队和刘六溪大队。至今,两大队的人们,对这支已经消失多年的母亲河,无不眷恋,无不怀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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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河及东支河流域卫星地图截图
最让这两个大队人们留恋的不仅是鱼菜白米饭的生活,还有许多难忘的早年的记忆。

过去,正常年景,这里不旱不涝,白米饭、青菜蔬果满有吃的,新鲜鱼虾也是桌上少不了的菜肴。

每年春末夏初,河沟塘凼得雨水之力,相互连通。鱼儿们感知到新水的舒适,都纷纷出来活动,一边游春玩耍,一边寻找产子新窝,因此,人们随时随地可见它们身影。

小鲫鱼、小餐鱼是春游鱼群中的大部队,它们“初生牛犊不怕虎”,乱窜乱冲。浅水凼、田缺口、秧棵林是它们玩水、打闹的最好场所,人们只需用一张搭扒或一只插箕,就能轻松将它们捞起,多着三、两斤,不在话下;少时,也至少可获“个把蛋”分量的腥味菜,绝不打空手。也有使用其他渔具的,如篾毫、篾竉,至傍晚时分,将这些渔具置于水沟、水塘、水田的放水口处,封闭渔具外口,然后切几锹草皮或泥巴,把渔具固定、压紧,等到明天早上捞起来,毫、竉里小鱼、小虾那种欢蹦乱跳劲儿,令人眼馋。常常还会装到魔泥、黄鳝及其他鱼类、虾类。

每到雨季降临,河港沟渠满溢动流,那些平时不大好动的鲤、青、鲶、草之类,也都会兴奋起来,冲出老窝,迎着急流拼命“上水”,寻找新的藏身之处。人们借助搭扒、赶网、鱼罩等捕捞工具,到急流口旁边,像松花江上的棕熊捕大黄鱼那样,守株待兔:紧盯水面,一有动静,就奋力抢捕。
也有架起网罾的,在河港汇水湾(回流区)找个埠头支撑罾架,放下罾网,每隔几分钟扳起一次,时有收获。这种捕鱼方法叫扳罾。

此法比之搭鱼、赶鱼、罩鱼,劳动强度小些,但需要较长时间坚持,少则几个钟头,多则连日连夜;还需要有耐心,要像钓鱼人那样,不管有无收获,均不可急躁,此即所谓“懒汉扳罾”也。如果运气好,遇到“鱼窠”,加上占的埠头优势,这种捕鱼方法的收获,一定十分诱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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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区人捕鱼

也有人用旋网。执网者或者找一处合适位置,立于急流口附近,眼盯水面,发现鱼影,立即撒网。或者涉水浅水区,不需目标,一网一网地撒,不急不缓。或者撑只小船,立于船头,追寻鱼群,及时展网。无论采用哪种方式,均有不错的斩获。

当然还有拿搭扒、赶网、篾罩、网罩的,参与其中。男女老少,各色人等,被鱼汛诱惑着,纷纷出动。

“双枪”过后,水落下秋,河沟塘凼多数蓄水较少,有的甚至接近干涸,那些困在一摊“死水”里的鱼儿,缺吃少玩,人们的猎鱼方法多改为系网、戽沟、抄塘。

系网,用的是一种丝质的专业渔网,一般网长1.5米左右,幅宽10数米不等。下网人选择水面较平静的河、港,将网纲的一头固定于河(港)这边,另一头固定于河(港)那边,横截面地给鱼儿设置一道严密关口。这种渔网非常轻盈,全网不过两三斤重;网的上部缝制了近百个约1厘米长的用鸭毛管做的浮筒,下部缝制了同样数目、同样大小的铅(铁)条,使其在上浮下沉的作用下,网面全部张开。

水里的鱼儿不知人们的圈套,游到网边,身体小的,毫无知觉地穿过网眼而去;身体大的,触网即逃;而那些身体与网眼差不多大小的,不是身躯,就是鳃壳被网丝挂住,进不能进,退不能退。待到下网人来收网时,都束手就擒。这种方式获得的多是鲢鱼、白䝤、鲫蛞等小鱼。

戽沟捕鱼是最原始的方法。当水沟下游因故受阻,或者水流不畅时,部分鱼儿未来得及逃遁,被猎鱼人发现,戽沟抓鱼就开始了。先将准备戽水的水沟,视沟况、水量以及人力条件,分成若干段,挖土筑坝挡水;然后从最下游一段,或用手摇水车将沟里水车出去,或用提桶、脸盆,将沟里的水戽出去,当沟里的水接近干渴时,即用赶网,或者搭扒,或者插箕(根据沟的宽窄而定),将鱼儿隔开,以免车(戽)水时误把它们车(戽)出沟外。

最后,离开了水的鱼儿全部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,立即被猎鱼人“一勺捎”。剩下的各段,都照这个办法,从下而上,一段一段地处置。这种办法猎鱼,几乎是“竭泽而渔”,得到的鱼类非常繁杂,而且都不大。这种猎鱼方法多为半大的男孩子们所为。

抄塘的参与者,几乎包括男女老少各色人等。当有人提供“某塘、某凼有鱼”的信息时,不消半个钟头,全塆就会立即传遍,大人们扛网罩,提篾罩;妇女们背赶网、傲搭扒;老人小孩拿着虾绠、插箕,一齐上阵,参加战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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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捕的鱼群

到了塘边,孩子们最积极,跳进水里,先玩一气水再说。持罩的大人随之也走进塘里,有一下,冇一下,漫不经心地扑罩,边扑边观察鱼情。不一会儿,就会有人报讯:“我钓到了一条大鱼”,“这塘里有鱼,有大鱼”。于是乎,“战斗”渐入高潮,各种“武器”紧张投入。

塘水被抄得浑浑浊浊。先是小鱼,后是大鱼,吃不消了,纷纷攀头,张开嘴巴露出水面大口呼吸。人们根据自己的知识和经验,准确判断出眼前攀头的是餐鱼?鲫鱼?鲤鱼?鲇鱼?伸出手中的渔具,轻巧取来。有些“气候”大些、抵抗力强些的大鱼,此时都被赶得力尽气竭,藏身于土洞、岸槽、草林里,企图躲过一劫。但是,“鱼精”们不肯放过它们,用棍子反复敲打,用双手掏洞、摸槽,把它们赶出来,抓起来。当然,不可能没有漏网的。这种捕鱼方法,用时不长,参与者收获有多有少。

20世纪六七十年代,大搞农田田园化,东、西河被消灭,往日的河床都被改造成农田,代之以纵卧南北的丰收河(原东支河改直后的名字),以及一条条网格式的送水渠,向上沟通团山河、荆竹水库东干渠,向下连接太白湖、百米港。以前的大塘小凼,除留下极少数以外,绝大部分统统被填平,融入身边的水田。河里多处建档设闸,渠道筑卡无数,鱼儿即使用尽浑身本领,也逃不出这般天罗地网。

何况剩余的那些可怜面积的水面,都承包给了农户,成了他们的私人养殖地盘,旁人不得染指半分。加上田地承包责任制的实施,农药、化肥的大量使用,鱼儿们的生成概率几近为零。

呜呼,鱼米之乡佳话,已去之远矣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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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林塆一角1
被东支河环抱的曹塘大队,地势北高南低,一片平坦,绝大多数是水田,种植水稻,只有很少的埒埂地、河坝地、坟坦地,播种小麦、棉花,以及花生、红薯、黄豆之类农作物。境内有大茶湖、小茶湖、刘林大塘、里斯湖四个较大的蓄水池,加上数十口水塘、池凼,为水田耕作提供水源。历史上的一般年景,这里的农业生产比较安然顺绪,粮熟年丰,人们过着“半年辛苦半年闲”的安逸生活;若逢大旱,河塘尽涸,甘霖不降,禾苗冒烟,回天无力,难望收成;若遭洪灾,满圩泛白,淹没庄稼,颗粒无收,房屋被毁,儿女百姓纷纷逃荒讨饭。

旧社会,老家因聚居的大多数是刘姓子孙,常与河西边、湖南边的郭姓族人,为着土地、水面的管辖权、所有权,发生争斗,厮杀不休。至民国时期,刘、郭两姓仇恨渐深,郭姓“朝廷”有官,则紧跟政府,驻军队,办团防,对付“乱民”。刘姓这边,在地下共产党的组织下,成立赤卫队,闹共产。双方发生多次战争,互有流血伤亡。

解放后,老家被誉为革命红区,统计出为革命牺牲的烈士数十名,仅曹塘大队被县档案馆登录的烈士就有25位。这些烈士中,有曾任县农会主席的刘甲先,有长征途中战死的红军师长王友钧,有战死于安徽霍山的红军团长刘德利,有被“左”倾路线错杀于大别山的刘熬、刘培之等早期党的基层负责人,还有多位不知战死在何方的红十五军战士……

新社会,在共产党的领导下,田地全部归公,老家人民彻底翻身,积极走社会主义集体道路,刘、郭两姓再也无须恩怨,和平共处。

20世纪50年代初,老家在张河口乡政府的领导下,推进农业合作化,成立合作社。先是小社,刘林两塆(加上塘边塆,也称三塆),与王闸下、刘才盛及赵家、程家、林家等塆,组成朝光二社;后来,刘城塆加入,称朝光社。接着,按中央号召,将社并大,朝光社与刘六溪塆、项坝塆及其周围大小十多个塆落,组合一起,成立大社(社名已经不记得,待考),办公地设在刘林大塆和王闸下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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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林塆一角2
1958年成立人民公社后,张河口乡改名为花桥区丰收公社,取意要将这片湖区建设成一座名副其实的粮仓。公社下辖蓝杰、胡槽坊、菱角塘、刘六溪、曹塘五个大队。

曹塘之名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使用的。所谓“曹塘”,乃是“茶壶塘”的谐音。据说,这是当时在登记大队名录时,因区里的外地干部没听明白,谐音误记如此;以后,又因大队干部们文化低,以致将错就错,将这个错误的地名一直沿用至今。

1975年撤销花桥区,丰收、罗城、郑公塔三个公社,合并为一个大公社,保留丰收的名称,习惯称其为大丰收公社,驻地选在张河口塆和茶壶塘刘城塆之间的一片沙滩地上,新起新发建成了一条街。

1984年、1987年,县内农村行政建制连续两次变更,曹塘大队先后归属花桥区张河口乡和郑公塔镇。2000年后,郑公塔镇撤销,其下辖的农村建制统统归属花桥镇。自此,曹塘大队改称曹塘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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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林塆年轻人回老家寻根1
按曹塘人的习惯,把王闸下以上的地片称为上片,王闸以下的地片称为下片。总体来说,上片土地有些怕旱,下片土地比较易淹。解放70年以来,曹塘人经历了多次水旱灾害的严峻考验,其中1954年长江溃堤大洪水,1958年、1959年大干旱,1983年坐圩水,至今让人们记忆犹新。

面对灾难,曹塘人在党的领导下,战天斗地,克服重重困难,终于走上了今天的幸福道路。

1954年7月17日,长江在小池盛家塆江段溃口,江水倒灌进太白湖,迅速上涨,水淹线上推至大茶湖,刘六溪、菱角塘、曹塘三个大队的所有塆落,“全军覆没”,满垄满畈已经成熟待割的黄谷,顷刻间被埋葬于洪魔底下,刘林两塆水过屋脊,一片汪洋。灾后,满目疮痍,惨不忍睹。亏得有了人民政府,发放救济粮,帮助重建,才慢慢恢复元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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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林塆外景1
1958年伏旱连秋旱,百日不下雨;熬到第二年,又是七八十天无雨,重旱重演。低田晒发澈,高田冒青烟,河港见了底,塘凼水早干,几近“喀蟆”无水喝的地步。全大队唯一一点水源在大茶湖里,各小队、各塆落都抢着搬水车到大茶湖抢水,脚踏的,手摇的,所有能搬出来、能转得动的水车,全部上阵;所有的男劳动力、女劳动力,还有老人、小孩,全部投入。不分昼夜,点香计时,轮班转换,歇人不歇车。湖水较浅了,加设第二级车水埠头,进行两级取水;湖水再浅,再加一级。

直到把湖水车位精光。虽然救活了部分庄稼,但毕竟杯水车薪,年底收成大打折扣,人们生活遭受苦寒。加上国家遇上经济困难,曹塘人和全国人民一起,艰难苦度了吃野菜、啃糠粑、饿肚皮整三年。

1983年7月、8月,长江汛情严峻,老天发威,连续个把月小雨、大雨下个不停,致使县内湖泊被江水撑住,不能外排,太白湖水位只升不降,溢过湖岸,不过几天,三房圩、撂旗圩、菱塘圩、刘林圩,先后被吞没。人们辛辛苦苦劳动半年的成果,眼睁睁地看着“泡了汤”。

为了让老家人民摆脱旱涝困扰,政府连年投入湖区水利建设资金,筑坝、修闸、改河、田园,逐步显现出明显效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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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林塆外景2
从20世纪50年代起,黄、广两县就对太白湖进行规划改造,修建梅济堤大闸,疏通下游通往龙感湖的河道,扩大湖水排泄量,极大地减小了洪涝年景湖区积水压力。另外在团山河加宽、加高河坝,拦阻汛期河水,使其不能“劈头直淋”,保护王祥畈、蓝杰畈以下所有田畈的庄稼,不致被冲,被毁。

十几年后,湖区水患基本得到控制,在水库、干渠建成之后,一个沟渠水网建设,一个平整土地田园化建设,轰轰烈烈开展了起来。曹塘大队连接王祥万亩渠,把荆竹水库和仙人坝水库送来的清泉,引到了家门口。又在丰收河上设置取水泵站,若遇大旱,由武穴官桥大闸抽取的长江之水,经百米大港,输入太白湖水网,送到这里,满足泵站日夜取水灌溉,人们再也用不着搬许多水车到大茶湖、小茶湖、刘林大塘、里斯湖等大塘、小凼去,日夜轮班、双脚不停地引水灌溉,抢救被烈日蒸烤得奄奄一息的庄稼了。

至于洪涝灾害,自从民国三十八年,长江在小池破口,老家遭受特大水淹之后,国家加强了江堤建设。后来,国家又建造了举世宏伟的三峡大坝,长江洪水得到了非常有效地控制,老家再也不用担这份心了。至于座圩水,虽然时有发生,但现在东支河已改直,横排河已建起,还设置了几座排涝泵房,小雨天,随积随泄;中雨天,排渍不过夜;大雨时,确保遇洪不成灾。

自古以来,老家人民均以种田为生,少数有手艺的人,也是以种田为主,兼做手艺。田地绝大部分为水田,插水稻;少数处于地势较高的塝上田、埒上田,以及土坡、坟坦,当作旱地耕种,种些干庄稼,如小麦、棉花、黄豆、红苕、花生、蚕豆之类。塆前塆后的田块和塘边地角的空地,一般被辟为菜园,种植蔬菜、豆类、瓜类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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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林塆外景3
水稻一般是一年种一季,在不旱不涝的正常年景,亩产300至500斤;收割之后,部分良田秋播荞麦、苦荞、萝卜等,低田、冷浸田则蓄谷儿,补贴主粮之不足。小麦与棉花轮作,面积都很有限,仅只能满足人们最低的生活需要。例如:每年小麦收回后,取其中一部分,用石磨磨出面粉,做发粑,以迎端午节;留下一部分,分多次,到附近面坊去换回油面、切面,用作农忙时佐菜,或接待来家的客人。

每年摘回的数量有限的棉花,送到扎花作坊扎成熟绒,部分由老人纺成棉线,交土布机匠制成大(土)布,为家里大人小孩制作新衣过年备料;部分留作家人做棉袄,或积作不久将来,男孩女孩结婚出嫁,打成新棉絮。

至于为数不多的红苕,少之又少的黄豆、花生、蚕豆,收获之后,都舍不得随便使用,都想办法保存起来,到重要时候、关键时刻,才派上用场。例如:将红苕洗净,切成片,切成丝,晒干,或和饭,补充大米不足;或当零食,哄小孩填肚皮。

将黄豆脱粒拣净,储存至年边,拿出来打豆腐,以丰富过年桌上的菜肴;如果储量较多,平时也可拿出一些,或炒或煮,或沤成酱,做出一、两样下饭菜,增添农家平常菜碗。将花生、蚕豆晒得干干的,妥善地保管到过年时候,才拿出来炒熟,作为新年接待客人和喝茶聊天的主要零食。

有限面积的菜园里,上半年出产的多是辣椒、茄子、豇豆、丝瓜、葫芦等,下半年出产的多是白菜、萝卜、洋芋、扁豆、刀豆等。这些大路菜都是老家人们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食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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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林塆龙叔家菜园
随着社会的发展,农村组织结构逐步完善,农业生产日益进步,到20世纪60年代,水旱灾害基本消灭,水田、旱地逐渐改良,双季稻得到普及,粮食产量连续增长,亩产向超千斤、千五百斤、两千斤努力奋斗,人们吃饭、填饱肚子已不成问题。

在人民公社体制下,农民们全部成为公社社员,走集体道路,参加生产队劳动,靠争工分获得报酬(主要是粮食和钱)。在党和政府“以农为主”“以粮为纲,发展林、牧、副、渔”的号召下,社员们也分得一小块“自留地”,种植少量的杂粮和蔬菜,自做自给。

以曹塘大队地理位置,无林、牧业,只能在用了95%以上精力抓好农业生产之后,才可分一点精力去搞副业和渔业。其实,副业和渔业的门路很少,收入也微薄。“自留地”里的些许收入,可作些生活调剂。

每年春节过完,月半刚去,春耕热潮随之而来。老家有一首民歌对此作了如下描述:正月东踔西踔,二月抛藤扭索,三月犁耙水响,四月相公脱脚。开年后的第一件农事就是为春播做好充分准备:整修农具,编制藤索,翻沤绿肥,浸洗谷种,造秧田包……第二件农事就是整理秧田,播下谷种,疏通渠沟,引水灌溉,三犁三耙……到了阳历4月中、下旬,所有男女老少,不分全劳动力、半劳动力,包括“相公”“小姐”,都自觉、不自觉地走出房门,参加插秧劳动。公社、大队都以“不插五、一秧”为鼓动口号,催促各小队加快生产进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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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林塆外景4
早稻黄熟后,一年一度的“双枪”季节降临,社员们个个均以极紧张、极疲惫的状态投入“战场”。在连续二十多天、接近个把月的时间里,首先要把一块一块稻田里的黄熟的一季稻,割倒,捆成梱;挑到稻场上,堆成一座一座稻堆。这是“一抢”,称之为抢割(早稻)。紧接着,要将收割完工的稻田,灌上水,一犁一耙,两犁两耙,再打草磙一至两遍,使稻桩全部扎碎,埋到泥里;然后撒上化肥,将田整平;

最后,再插上二季稻秧苗。这是“二抢”,即抢插(晚稻)。期间,还要抢晴天,斗雨天,抓紧新谷脱粒,及时组织社员用肩挑,用车推,向国家卖公粮和余粮,给社员分口粮。整个抢枪过程,必须全员出动,起早摸黑,日夜连轴转,不然,就会耽误农时,影响收入。

“双枪”劳动强度之所以如此之大,活路之所以如此之多,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农时紧迫:一季稻阳历七月中旬才成熟,二季稻必须在交秋前(阳历八月上旬)插下田,中间只有二十多天时间,充其量不超过一个月。所以,“双枪”过后,人们无不慨叹“又过了一次鬼门关”。

过去,老家农闲时,男人们有手艺的就出门做手艺,博士(木匠)、封匠(泥匠)、裁缝们,到雇主家上门做事;有生意路的就挑上货担,换豆干、打麻糖、卖缸缽;勤快人就去捡柴、积肥、猎鱼,或者做菜园,做自留地,搞庭院建设,等等。女人中上了年纪的,多是陪伴年幼的孙儿孙女,带着他(她)们串门聊天,照护他(她)们玩耍;中年妇女操持家务,洗衣做饭,豢猪养鸡,谋划生活;姑娘小媳妇们,或切磋针线活,挑花绣朵,或邀朋结友,上街下巷,闺蜜欢聚,啊啊唱唱……

冬季大雪大凌天,出不了门,人们多是厩在自家屋里,鄂几个篌,暖暖手脚;有条件的,烧个火盆,屋里会明显暖和些;怕冷的老人和小孩,干脆隈被窝。有的人家为了省粮食,趁此减少一餐饭,天还冇黑就睏醒,日头起山两树高还不起床。也有一些闲不住的人,趁此难得的空闲,串门咵天:天上地下、过去近时、张男李女、狐妖鬼怪,都是大家的有趣谈资。还有一些稍具文化素养的人,聚集一处,唱“山伯歌”,唱采茶戏,听打鼓说书,热热闹闹一整天、一整夜。当然,还有一些痴男怨女、偷情卖笑的少数人,也不会放过这样的难得机会。

农业学大寨运动之后,农村劳动力管理很严,农忙之后,基本没有农闲,不是完善水利建设,修水库、挖渠道,就是平田块、改道路、挑塘泥。人们争过劳动工分,又要去争水利标工。

每年端午节前,生产队进行一次预分,按实际劳动工分预算上半年每位劳动者的报酬,以现金形式发给每个农户家庭;到了腊月二十几,汇总每位劳动者的全年工分,包括水利标工,依据全生产队全年总收入,得出每个工分的分值,然后计发到每个劳动者,这就是公社制度下的农民身分。这种充分下来,除少数劳动力多、吃“闲事饭”的人少的家庭,能分得到比较可观的现金外,多数家庭只落得到一个“过年费”。

那些“家大口阔”家庭,以及“工干家属”家庭,不但分不到多少钱,而且还可能被列入“超支户”,还必须拿钱来“取扁桶”,即偿还欠款。不然,还会影响那些有进项的农户,拿不到现金。

往年,老家文化生活还是比较丰富的。

人们在劳动中和劳动歇息时,或者农闲时,喜欢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唱歌。这些歌曲的调子比较简单易学,既非阳春白雪,亦非下里巴人,多是一些地方山歌和小曲,其内容多是反映种田辛苦、庄稼农事、历史古人、男女婚姻、谈情说爱、劝人积德行善之类的。唱起来,有的高亢激昂,有的如诉如泣,使听者为之动容。

这些歌曲很多,有的是人们一代一代口头流传下来的,有的是聪明歌唱者现场发挥的。由于缺少记载,加之时代变迁,人才流失,现在基本失传。我搜肠刮肚,记不起十几、二十首。

例如:“麻雀麻,莫到我地里淘芝麻,哥哥锄了几到草,姐姐送了几到茶,清早吃的麦米粥,中时吃的苦荞粑,头又痛,眼又花,伤心可怜做庄稼。”“麻纷细雨慢慢浠,叫声乖姐送蓑衣,蓑衣送到田岸上,斗笠放到蓑衣堆,叫声亲哥我去回。”“桃树开花陶三春,李树开花李世民,杨树开花杨继业,木树开花穆桂英,我唱四个武古人。”“大哥刘备做皇帝,二哥关公满脸红,三哥张飞暴躁汉,一身是胆赵子龙,这是四个义古人。”“黄屋菜儿满地铺,捶锣打鼓嫁细姑,细姑命不好,嫁个驼背佬,上山要人牵,下山要人驼,过路大哥莫笑我,我是媒人害了我。”“郎在外面唱山歌,姐在房中织绫罗,唱得我踏不得踏板,吖不得吖板,抛不得梭,叫我如何织绫罗!”“麻纷细雨不离天,麻雀不离瓦屋檐,燕子不离高楼上,蜜蜂不离菊花园,亲哥不离姐面前。”“天上星儿郎朗稀,莫笑穷人穿破衣,十个指伢有长短,荷花出水有高低,哪个人儿没是非。”

老家人们历来喜欢唱戏、看戏,赶戏场历来是孩子们的最大乐趣。早年,乡间小调和采茶戏,不需舞台,不苛求服装,甚至不强调化妆,用一套最简单的锣鼓,一把胡琴,就可以随时随地来一出、两出。演员角色也无须挑选,只要愿意上阵且会几下戏剧动作、记得戏词就行,哪怕一家人中,老子娘演儿子媳妇、小辈人演公婆丈人,都毫不在乎。

“打猪草”“劝细姑”“王瞎算命”等小戏是常演戏目。这类小戏,解放后被童司牌程三爱等艺人加工总结,形成正规剧目,被县剧团吸收,取名“文曲戏”,逐渐流传于广济全县及周边地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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广济文曲戏演出
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,太白湖周边几乎每个大队都有自己的戏班子,经常搭台演出,给湖区农村带来不少的欢乐。每逢过年过节,总有几处戏台,锣鼓喧天,人头攒动。男女老少纷纷从塆场走出,牵伢的牵伢,掇凳的掇凳,三人一阵,四人一伙,说说笑笑赶戏场。

尤其是那些半大的孩子们,特别兴奋,路上你追我赶,打打闹闹,横冲直撞。他们在戏场里东钻西窜,尽兴撒泼;或找大人要钱买点好吃的零食,或调皮捣蛋地搞个把小小恶作剧,或悄悄地钻到戏台后边偷看戏子化妆,总归没有几个是来看戏的。

整个戏场,除了戏台口那些坐在自带凳子、亲戚熟人谦让的凳子上的人,除了那些挤到前头站着听戏的人,其余的都不怎么认真看戏:有的是亲戚朋友相见,一番礼仪话语之后,叙旧没完没了;有的是庄稼老手,遇到一起说不完种田技巧;有的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,乘机侃天说地高谈阔论……还有那些赶戏场做小生意的人,专心兜售他们带来的小玩具、小食品,以及时令果蔬,吸引孩子,搅动大人。

搭建戏台的塆落里的那些人,自以戏主身份,见到来看戏的亲戚朋友,都会热情地邀请人家吃饭、留宿,力尽地主之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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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林塆年轻人回老家寻根2
“文革”前,曹塘、项坝、刘六溪都有群众自建的戏班子,喜欢呀呀唱唱的青年男女(也有少数中年人),自发组团,自筹资金,聘请师傅,利用农闲、工余和夜晚,学戏演戏,既自娱自乐,又活跃农村文化生活。他(她)们中大部分人文化很低,有的甚至是文盲,一字不识,全凭着一股爱唱爱跳的热情,靠死记硬背戏剧道白唱词,千次百遍模仿师傅动作的劲头,用“铁杵磨针”的精神,逐渐练达成才。

他(她)们所需的戏装、道具,除一部分来自大队、小队、塆落集体支持,以及同姓户族“送邀台”以外,另一部分则是他(她)们自力更生找副业,自创收入添置的。他(她)们的演出活动,除一年三节(春节、端午节、中秋节)必演(一演就是五至七天,有时还会更多)之外,其他特定时日,亦均“有请必到”。比如“月半”“花朝”“吃新”“重阳”等时节,有人要唱戏应节;遇到某家儿子娶亲、女儿出嫁,某家贵子诞生、学子晋学,某家老人庆寿、华堂落成等,专门唱戏热闹一番;

或遇上天时不顺、年成欠佳,或遇上某塆灾祸连发、人畜不宁等事,乡亲们都会请来戏班子唱戏压福,祈祷平安。每逢这个时候,戏子们都很卖力,努力展示,除了落得每日两、三餐比较丰美鱼、肉、蛋伙食外,没有其他经济性报酬,剩下的就是赢来了不少喝彩和赞誉。

以田仁祖三塆为主的项坝大队戏班,以撂旗大塆为主的刘六溪大队戏班,演的都是采茶戏,只需锣鼓配合,曲调简单,声音高亢,距离两三里路远,可以较清晰听到唱腔。剧目比较多,有短剧长剧之分,短的可演十几分钟至半个钟头,长的往往可以从早饭后开唱,一直唱到夜里八、九点。剧目的内容多是农村里的家长里短、男女婚姻、读书进学、孝子贤孙等故事。

比如“劝细姑”“荞麦记”“张孝打凤”“渔网会母”“七仙女下凡”“山伯访友”等等。“山伯访友”这出戏尽管是中国民间流传千年的男女爱情故事,但是人们还是百演不烦,百看不厌,田仁祖戏班总是把它作为每次必演的保留剧目,因此,区域内的小孩们,给他们送上了一首儿歌:“田仁祖,不怕丑,年年演山伯访友,只晓得打锣,不晓得打鼓,只记得动脚,不记得动手,问你明年还有没有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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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林塆年轻人回老家寻根3
以曹塘刘城塆为主的曹塘大队戏班,唱的是黄梅戏,请的师傅是个名叫黄东记的黄梅人。剧目不少,短剧长剧,文戏武戏,古装现代,包罗丰富。每次演出,总以短剧开台,长剧扫台;锣鼓乐器具备,生旦净丑齐全。以刘林细塆咏生(诨名老咏)、刘城塆林松为骨干的三十多位戏曲爱好者,凭着勤奋、执着、热情,硬是唱出了水平,唱出了名气。他(她)们曾被黄梅大围(又称地基下)请去,唱了十几天,还与县里的文曲剧团对台演了几场,没走“下风”。

他(她)们常演的短剧(又称小戏、杂帷),主要有“追舟”“打猪草”“夫妻观灯”“尼姑下山”“裴瞎算命”等;常演的长剧(又称大戏、长帷),主要有“打金枝”“穆桂英下寨”“薛平贵回窑”“陈世美不认前妻”“郭子仪上寿”“刘备招亲”等。在乡里人的眼里,他(她)们虽然登的是门板戏台,点的是两盏柴油灯,配乐的是一副锣鼓和两把二胡,但是,演出效果绝不亚于公家的剧团,绝不差些城市里的大剧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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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村唱大戏
刘林细塆只有四个人参加了这个戏班子,除聪明的咏生充当了“二师父”(但很少扮演角色)以外,都是“啊道”的。塆里有人以一句话概括:老咏掌鼓,堂银打锣,堂华挌琴,堂云逄铃。

不料五年后,“文革”进村,大队组织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,跳忠字舞,唱样板戏,后来也唱一些“思想健康”的老戏,曹塘这个戏班成员大部分被青年人取代,刘林细塆定新、小容夫妇,国珍、国娥姊妹,以及金荒,都成了台柱子,他(她)们的演技丝毫不比老一代戏骨们差,某些方面,由于他(她)们有文化,对戏剧的理解力深,表演得还到位一些。

老家的民风民俗文明多彩,值得记录的几天都说不完,这里只选取两个方面的风俗活动,足以展示家乡风俗之文明。一是逢年过节必有庆祝活动,二是婚丧事务都有一番热闹,淳朴的乡邻们都积极参与,各尽其能,相互帮衬,场面和谐温馨。

为了迎接新年的到来,人们往往在腊月初就利用农闲时间,开始了“办年”的筹备工作,为跺(磨)粑、拓豆粑、打豆腐备料:糯米、黏米、荞麦、黄豆、柴草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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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办年
其中,跺粑任务比较重些,工序比较复杂些。第一步是将精心储存了几个月的糯米找出来,依自己的口味习惯和以往经验,配上适量黏米,称为粑米。混合后的粑米先要认真淘洗,除虫去糠,然后要精心漾沙,漾过一遍漾二遍,必要时漾三遍。接着以清水浸泡,1--2天后捞出滤干待用。第二步是用石碓将粑米跺成粑粉。

这一步至少需要五六个人协同:碓臼两边需固定两人(一般是女人)筛粉,踵碓至少三人,必要时还需一至两人替换。这项工作劳动强度很大,踵碓的奋力蹬碓,汗流浃背,寒冬腊月赤膊上阵;筛粉的一手执筛,一手捥粉,双手不得停歇。每当工作完毕,大家都气喘吁吁,力尽气微。因此,一般情况下,跺粑多是两三家提前相邀合作,协同作战。

磨粑则是各家各户独立作战。同样是先将粑米浸好,不滤干,以水桶、面盆分别带水盛放。然后,在自家堂屋里架好磨盘,在磨盘下边设置篾箩,箩内衬布或被单,以承接米浆;箩外堆敷一层厚厚稻草灰,以吸附米浆里渗出的水。一般情况下,这项工作由一男一女两个人就可以操作完成:一人推磨,一人下磨(喂料);可以连续作业,也可以间歇中断,时间自由支配。

紧接着的一道工序是蒸粑。

老家基本上每塆都有一间公屋,屋里有一座现成的大灶,蒸年粑、打年豆腐,大家都可以自发“排队”使用。

跺好了的粑粉,磨后滤干了的粑膏,按照大家相约顺序,开始做粑、蒸粑。各家先在家中做成粑样(称为粑枕头),然后一个一个地、均匀有序地摆放进大蒸笼(全塆公用)里,搬到公屋大灶上,一笼一笼地摞起,加盖,生火,烧大火,火越旺越好,点香计时。待到粑熟,起笼,抬出屋外,倒到事前预备的、简易的、干净的台子上,凉它三、两个钟头。最后,用箩、插箕等工具运回家中。数日后,年粑基本风干,表面出现细微风澈,就可装进缸缽,上清水保存,需用随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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蒸粑
年粑可佐餐亦可主食。将粑枕头从缸缽里取出,洗净,切成一厘米厚的粑块,放锅里翻烤至焦黄,嘭入少许盐水或糖水,就做成了一碗香喷喷的或咸味或甜味的美食。也可以将粑块和水一起放进锅里煮,水开后,粑就熟了,加上自己喜爱的蔬菜和调料,味道十分鲜美。这两种做法,平时多可随时选用,既经济实用,又省时省力;既可自家受用,也可款待客人。

拓豆粑是一种充分利用农杂粮好方法,一般选在腊月中旬的连续几个晴天进行,目的是利用阳光一次性将新豆粑晒干,便于保管。

事前备料。将家里为此储存的粳米、荞麦米、高粱米、绿豆、饭豆等拿出来,按一定比例配合,也要像备粑粑那样认真精心,去渣、淘沙。接着也像磨粑那样进行磨浆,存放于提桶、面盆里。然后,烧火拓粑,切丝晾晒。这项工作都由家庭主妇操作,家庭其他成员予以协助配合。

烧火拓粑是核心关键。为操作方便,灶多为临时设置,一般直接码在堂屋中间,高度约两尺左右,便于主妇坐在灶边操作。灶门前堆放柴火,灶后边摆放盛料的提桶、面盆,灶身的一边坐着主妇,另一边摆放晾晒架子。
工作时,主妇面前放一只凳子,凳子上放一只盛满豆粑浆的面盆,盆里放一只带柄的小木瓢。

当火烧着后,主妇乘势舀一瓢浆,以划弧的姿势均匀撒进灶上锅里;不出一分钟,料浆里的水分迅速蒸干,变成一张薄薄的圆形粑块;烧火的立即熄火,主妇迅疾将粑块揭起,翻个边,烘一烘;不出半分钟,主妇第二次揭起,顺势摔到灶边反扣的插箕、捎箕上。这些插箕、捎箕是用来冷却豆粑的,应尽量多准备几只。待豆粑不烫手时,再转移到晾晒架子上。这项工作多由家中小孩充当。整个过程中,烧火的也很重要,撒浆时要旺火,以促其快速成粑;

烘粑时要熄火,以防止烧糊。这项工作多由家中老人充当。晾过几个钟头以后,再把一张张豆粑卷成筒状,切成丝,再充分晒干水分,存放待用。

豆粑一般煮着吃,比面条另有一番风味,如果加入蔬菜、肉类,更是鲜美。也可依据自己的爱好,用其他方式食用,无有不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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豆粑
豆腐是家乡餐桌上不可或缺的菜肴,它的原料黄豆,来自农家,献身农家,既价廉,又物美,深受普通百姓喜爱。家乡地处湖区,旱地很少,黄豆栽培有限,平时吃豆腐较少,但过年时,家家户户都会打一个(桌)、两个(桌)豆腐的,用来丰富家人和客人口味。

农村打豆腐,多是到豆腐佬家里去进行,一是借其工艺技术,二是顺便使用其打豆腐工具。到了年边,因家家户户都有打豆腐的需求,加上年近岁逼,因此,还应提前两三天跟豆腐佬预约,“挂上号”以后再浸(黄)豆。待黄豆浸过一天之后,就挑到豆腐佬家里磨浆。然后,在豆腐佬的指挥下,袋(滤)浆、烧浆、点浆、抄板、压板、划块、取渣。一套手续完毕,付给豆腐佬劳务费,装满一担水桶,高高兴兴挑回家。

豆(腐)干饱含浆水,白白净净,方正松茸,人见人爱。用其炖肉,外皮收紧,内里生孔,孔吸肉汤,鲜味无比;用其配菜,荤素皆宜,可煎可炒,多寡不限,有色有香;单独做菜,切块烘烤,油炸油氽,规整焦黄,香气扑鼻;方正小块,辣子相伴,掺酒配料,罈罐密封,漂亮腐乳,下饭佳肴……

老家的喜庆活动较多,主要的是红白两类:娶媳嫁女称为红喜事,老人过世称为白喜事。

娶媳嫁女,乡俗称接亲嘠假儿。在广济话里,“接亲”专指男性结婚,“嘎假儿”就是女儿(姑娘)出嫁的意思。这个“嘎”是“嫁”的别音,这个“假儿”是“姐儿”的别音,意为姑娘,也泛指年轻女性,这里专指待婚女儿。
家乡风俗,男孩二十岁左右,女孩十七八岁,就要找对象,否则,就会被大人们认为是“瘌痢头难剃”,有问题。因此,湖区二十几岁的青年中,男没“说马马”、女没“说人家”的很少;

在所有男女婚姻中,虽然自由恋爱者有之,但多数是由介绍人牵线搭桥(做媒)的。通常情况下,青年男女婚姻都要经过看亲、定亲、送大节(过礼)、娶亲几个重要步骤,都要尽父母全力,置家业、备房产、舍钱财,方能成事。

所谓相亲,就是选择一个合适时间,一个合适地点,由介绍人(媒人)约男女双方互相见面。如果一方看不中,或者双方均不中意,就各自作罢;如果一方有意,另一方犹豫,介绍人就着力做犹豫方思想工作,以有意方所具备的强项、优势,来说服、打动犹豫方,尽其所能促成姻缘;如果双方一见钟情,互不嫌疑,则由女方主动留下男方,请男方与介绍人一起吃饭,以表示相亲成功。

接着是商议定亲。

定亲是由媒人陪同女方及其母亲、婶娘、嫂子等女性亲属,前来男方家“访人家”为标志的。“访人家”要选一个好日子。通过女方对男方家庭的一番观察和了解,女方初步掌握了男方的家庭环境、生活条件、成员面貌等相关情况,得到确认之后,如无异议,主动留下吃饭或留宿,以示认可这门亲事。然后,在介绍人穿插、说合、协调之下,男方尽力满足女方及其亲属的要求,奉上定亲礼金,也叫见面礼,给她们置办服装、配饰、行头,让女方满面光彩,满载而归。

这一套礼数有一部分属入乡随俗,必不可少,家底再薄的也不得减免。有一部分则是依据女方态度,或怜惜男方经济薄弱,或虑及自己将来生活,就听其自便;或爱撑面子,或贪图享受,就大开狮子口,索要不止。有一部分则源于男方,为了显示阔绰,大势操办,以满足其高过乡邻的心理。

才子佳人喜结连理

送大节是在男方得到女方同意出嫁之后,选定娶亲当年的某一个重大节日(春节、端午、中秋),向女方送上娶亲大礼,也叫过礼。礼物礼品依家庭经济状况,虽然不尽相同,各有厚薄,但必需的礼数不可减省。一是女方的父母兄弟,以及所有亲戚六眷,按户头备办猪肉、糖食包各一份,近亲肉4斤,糖食4包;远亲肉2斤,糖食2包。

这叫“送肴儿”,接到“肴儿”的亲戚,依此向女方送嫁礼(包括给准新娘备办新衣)。二是成对的鸡、鱼、藕,即公鸡母鸡各一只,雄鱼雌鱼各一条,整体莲藕(藕头、藕尾、藕儿齐全)两支,以取其吉利。三是给准新娘做嫁衣的衣料布饰,起码备有冬、热(春、夏)两套,也可以钱代替。

从此时开始,或者更早些时候,女方及其母亲、嫂子、闺蜜们,积极忙于嫁妆的准备工作:置被褥,缝嫁衣,做童鞋,绣花纹,极尽所能,展示女性智慧,女工技巧。

结婚是人生的最大喜事,人们都特别看重,丝毫不马虎。佳期日子都是由双方父母亲人找懂得阴阳的人物,慎重选定的,称为“看日子”。

男方娶亲之前,要充分听取女方意见,尊重女方要求,认真履行准新郎的一切职责。娶亲之日前三天要到女方家中“报日”,要将女方出嫁时所需的一些物品送到位:女方办酒席所需的猪肉,女方出嫁时与父母兄弟姊妹吃“分家饭”所需的“离娘肉”,用红枣、桂圆、白米浸泡的一坛米酒,以及多样糕点甜食等。

更重要的是,要向女方父母上人恭敬地递上一份娶亲大红帖,帖上写的是结婚佳期吉日。其实,这个佳期吉日,男女双方以及家人早就知晓,这时不过是履行一个仪式,表示珍重。

从这一天的夜里开始,女方及其母亲、嫂子、姐妹,也有祖辈女性和闺蜜们,集在一起“哭嫁”,连哭三夜。这是一件乡风,据说是“越哭越发”。大家在哭的时候,有的是真情激发,真哭;有的是受到感染,跟着哭;有的是因身份所限,勉强哭。不管属于哪一种,在这人生离别之际,想起一起生活十几年、二十几年的往事,难免舍不得。

当良辰吉日到来的那一天,男女双方两家,都被喜庆氛围紧紧包裹,里里外外人头攒动,忙得不可开交。一大早,男方事前邀请的一帮青年朋友,各自穿上干净整洁的衣裳,收拾打扮,齐集新郎之家,忙着准备去女方家里“抬箱柜”(也叫搬嫁妆)的工具和物品。

提前吃过早餐之后,他们就肩扛系有红色手绳的竹杠,挑起装有娶亲当天所需物品的箩担,陪着新郎出发。由于人们讲究吉利,因此出发时,新郎要给家里的祖宗牌位敬香,跪拜,家里的长辈要放一挂长炮(鸣鞭)送行。其次,这竹杠、红绳、箩担以及抬箱柜的人数,都必须成双成对。加上新郎,虽然去时总人数是单数,但娶了新娘回来时,总人数就成双数了。

另外,还有细节讲究:竹杠要光洁,红绳要大红,箩筐要篾箩,箩袢要麻绳,扁担要枳实,最好都是新的。抬箱柜的人也要经过选择,最好是一色的年轻人,其中还要有一两位“见过世面”、能说会道的人,以对付女方那些“刁经”女人的戏耍和盘弄。出行路线也有讲究,即去时和回来要按顺时针行进,不重走原路,寓意一切“顺趟”。

到达女家,也放一挂长鞭迎接。喝过简单茶(即便饭)之后,女方开始嫁女正式议程。先给祖宗牌位上香,再请新娘舅父“发箱柜”。这是嫁女喜庆的第一个仪式和第一个高潮。

女方的亲戚朋友、塆上嫲娘婶娘、老少人等,纷纷前来凑热闹:看嫁妆丰俭,评礼仪足欠,议女红优缺……当“抬箱柜”的人来“拣瓷器”(将嫁妆中的梳妆盒、时钟、玻璃器皿之类的物品装进箩筐)时,那些好事的、刁经的女人,就会要求拣瓷器的人,每拣一件都要说一句“喜性”话;否则,她们就会伸手阻止,并以墨汁、油彩、锅叾煤涂脸,玩善意的闹剧。

至日头偏西约两树高时(傍晚时分),客人逐渐上门,亲戚朋友、家族乡邻,纷纷到临时记账台上,去送上一份贺礼,得到主家一份回馈:香烟、糖果、饮品、雪花膏、手拍之类。天渐黑,嫁女仪式进入第二步——摆宴请酒。按风俗规矩,舅父母是今天的主宾,首席当仁不让。不过,农家之人,客套礼节不可减免,舅父总要经过一番“谦虚”推让之后,方肯就位。接着,姨父母、姑父母等等长辈亲戚们,将依亲缘顺序被请到位。

其他远亲,朋友,以及塆里的父老兄弟,均自由组合,入席就餐。席间,大家高高兴兴、热热闹闹,相互劝酒劝菜,将嫁女喜庆推进第二个高潮。酒席结束,客亲们帮助将吃酒的桌子、凳子搬出屋外,腾空堂屋,迎接嫁女第三个高潮——哭嫁送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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摆宴请酒
此时男方家中,氛围更为热烈。厨房小了,另在屋外砌大灶,用大锅,烧大火;大鱼,大肉,大排场;菜满桌,酒满缸,客满堂;红对联,雪亮灯,喜眯眼……一幅笔墨难以描述的喜庆的画卷。

接“假儿”(迎亲)的队伍由锣鼓手、伴娘女孩,以及新郎兄弟、要好朋友等组成,天未黑就出发,到达离新娘塆较近的一个合适的地方歇脚,耐心等待新娘送亲队伍的到来。迎亲和送亲两支队伍相遇之后,自有一番热闹:先由新郎的代表人分烟、分糖,接着是送亲男女要伴娘女孩唱歌表演,尔后再伴随一些讨价还价、刁钻挑剔、无聊打闹。尽兴后,新娘始被放行,锣鼓即刻敲响。

新娘迎进大门,拜过祖宗,送进新房。此时,客亲、族人、朋友早已送过了贺礼,正饿着肚子等席吃。于是,新郎家也像新娘家一样,搬桌子凳子摆酒,牵舅父、姑父、姨父等贵宾入席,鸣鞭奏乐,大宴亲朋好友,婚礼推向了最后一个高潮。

宴后,年轻人涌入新房,以“新婚三天不分大小”的乡俗,或找新娘调笑打闹,或用茶叶、花米往蚊帐上撒,边撒边说些俏皮话儿,称为“撒帐儿”。第二天早上,新娘早起“见客”,给所有见面的人分糖果零食(分量很少),以示认识结交。然后,新娘与亲戚客人共进早餐,敬酒待客。第三天早饭后,新郎陪新娘回娘家(称为“回门”),向其父母致谢养育之恩,看望其哥嫂弟妹等亲人,留吃午饭,下午返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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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此,这场婚姻红喜事宣告结束,进入日常平凡生活。

老人去世,多因患病不治、寿终正寝,少数为突发事故。不管属于哪种情况,其丧事都要认真操办,以尽儿孙们的一份孝心。此即所谓白喜事。红白喜事有治丧、出葬、叫茶、做七等几项主要程序。

当老人一旦“落平”(咽气),治丧程序立即开始。首先要抓紧时间给刚刚去世老人擦身,换上寿衣(事前已做预备),移到靠背椅上坐定,脚垫一块土砖,双手各抓一团饭粑,寓意一路走好。接着,在逝者面前敬一炉香,点一盏灯,孝子孝孙、孝女孝媳跪地磕头,哭丧,烧钱纸。亲房邻里闻信,前来探望,帮助处理丧事:将逝者的床铺撤除,将床草摞到塆边路上放火焚烧;

搬出寿枋(棺材),摆放于堂屋中,将逝者入棺;在寿枋前摆上供桌,点上香、烛、灯,烧纸钱祭奠。从此时开始,至出葬时止,逝者的亲朋好友,陆续前来祭拜,孝子要一一陪拜还礼。然后,主家托人分头出门,向所有亲戚报丧;托人去联系道士,请其选定出葬吉日吉时,邀其主持丧事全过程的一切法事。

出葬的时间一般定在老人去世后的第三天早上,特殊情况,如阴阳理论认为不利于子孙,或者因某重要亲属不能及时赶到,葬期将会另外选定。出葬的头天晚上,将先为逝者举行“开路”活动。这个活动以“轿上”人(抬丧队伍)为主,亲属和亲戚跟随,由数人挑着数担箩筐,内装满满浸透了柴油的棍子香,以及一些钱纸,另由数人打着熊熊燃烧的火把,出塆上路,按顺时针方向,离塆两三里半径,绕塆一大圈,为逝者“开辟”去天堂之路。“开路”时,有人负责沿途在大路两边插香,三、五步插一炉;有人负责用火把点香,每炉都要点着;

有人负责在塆边、路口、桥头、沟坎等处烧纸化表;有人负责敲锣、打鼓、吹喇叭。一路灯火辉煌,热热闹闹。接着,“轿上”人“请”出两支碗口粗、六米长的木杠,整齐放置于一块空旷、干净的空地上,大家以杠围圈,由“杠头”(抬丧队伍的负责人)点香、烧纸,领大家作揖。此为“祭杠”,求“杠神”保佑明天抬丧顺利。然后,主家摆宴席,请“轿上”人和亲戚朋友入席。这顿酒席虽是白喜事,带有丧气,但它是为老父老母百年去世而办,仍是气氛活跃。

出葬时,“轿上”用人数量视安葬地离塆的路途远近而定,一拨,或者一拨半,或者两拨,或者更多。每拨为12人。“轿上”多数人年龄为二十至三十多岁,年轻力壮。棺材左右以两杠夹绑,四条杠头分别由三人依次肩扛。到达墓地后,由他们“挖井(墓坑)”、安棺、堆坟。孝子头戴孝帽、身穿孝衣、脚蹬孝鞋、手捧孝棒(称为棍子棒),紧跟“金棺”(逝者的棺材)行进。男性亲戚参加送葬全过程。

“轿上”的辅助人员,承担“抬丧”以外的杂事:肩扛临时停放棺材所需的凳子,背“暖井”(棺材落坑前要在葬坑里烧一梱柴草)的稻草,运填墓坑的石灰,送“下井”的“丸子酒”(以黏米丸子、肉丁、蔬菜合煮的一种带汤的食物),以及其他杂物。出葬途中,有的亲戚为表情深,提前在必经路上“摆香案”,祭拜逝者,慰问“轿上”人。

下葬后,打开盛满“丸子酒”的锣罐,在场的所有的人,均可找碗筷(已预备)抢来吃(俗称“抢丸子酒”)。据说吃了“丸子酒”,有病的人可以祛病,无病的人可以免灾,身体会健健旺旺。做完坟墓,大家胜利返程,主家留客亲吃饭(也有办第二次酒席的)。“轿上”的人则单独享受主家提前预备的“吃大肉”酒席。这种酒席与一般酒席不同之处,就是把主菜“正肉”切成大块大块的,直接红烧,不用配料,看起来很油腻,吃起来特别香。这时,那些身体很虚弱,或者生病未愈的人,就会拿碗来,讨一块“大肉”吃。

这也有一种说法:吃了“大肉”,逝者将保佑其“肉到病除”,身体强壮。
逝者“上山”(入土)之后,家里在祖宗牌位旁设灵位,每天“叫饭”(摆供米饭和“一荤两素”菜肴及一双筷子,说一声请逝者吃饭的话)一次,直至“满七”,或者“周年”以后,烧了灵位为止。葬后一连三天,每晚送“烟把”一个,去坟边点燃,意为驱赶蛇虫蚂蚁。葬后的第三天,逝者的亲属全体出动,带上挖锄、铁锹、桶担、土篼,到墓地“摞坟”,把坟包挑高、挑大,做规整,以方便以后祭奠。

老人去世的第三天夜里,亲人们要为其“叫茶”。这种仪式作为亲人对逝者的第一个怀念日,很热烈,很正规。天黑前,家里人先将逝者去世前睡过的床,铺好,垫上洗干净的白被单,点亮床边的灯。接着,在家门口摆上一张小方桌,桌上竖一乘木梯,梯顶高挂一盏亮灯,一只米筛;梯脚下布置供品,其中有一个装了香茶的茶罐,罐里放了一只熟鸡蛋。天黑后,逝者的亲属、亲戚及塆里的后辈人等齐集,跟在身穿孝服、手捧灵牌的孝子后面,绕塆场顺转、反转三转,一遍一遍地边走边叫,喊逝者“回来喝茶”“回来喝清茶、“莫在路上买茶喝”。

“叫茶”后的第二天早上,家里人会仔细查看逝者床上是否出现什么特别痕迹,会互相询问昨夜听到什么特别声音。然后,大家会将所发现的痕迹和所听到的声音,联系起来进行臆断,纷纷发表高论,推断、猜测逝者到了另一个世界,是否会再托生为人,是否会托生为其他什么动物之类的。再然后,大家叹息一番,感慨一番。

老人去世,后辈人以七天为期,守制七七四十九天,称为“做七”。“做七”不一定每“七”都做,一般情况下,“头七”“五七”“满七”是要做的。因为“头七”“满七”是这项怀念亲人活动的初次和最后一次,不做不好向世人交代;“五七”据说是给逝者“破血壶”的,即念及逝者在世时功过得失的,后辈应该记取。
“做七”就是请道士为逝者超度亡魂。主要内容有道士念经,亲属下跪叩拜,敬香,烧纸钱等“套头”,时间长的大半天,时间短的小半天。“做七”那天,道士到逝者家中赶早饭,先做准备工作:折冥帖,写符文,包包袱,然后挂起神像。吃过早饭后,就把一副洽子锣和一面大锣敲起来,道士穿起印着八卦图案的长法袍,手持招魂幡,面对神像,请出带在身上的“灵卯大法师”神印,先作法一气,接着开始念经。

他究竟要念几套经?念什么经?念的时候有没有“偷工减料”?有没有胡乱拼凑?一般人不懂得,只有他自己清楚。一般情况下,人们只听得清他在报告亡人及其直系亲属的地址、姓名时,唱出的那几句“广济县太东乡XXX”,其他经文则伴随他的时高时低、浑厚错落唱腔,听不明白。亲属们在道士锣声、念经声的指挥下,跪在神位前,不断作揖磕头。时间长了,两只“摄砣”(膝盖)都跪红了,跪肿了,难以坚持。

但出于对逝去的亲人的尊敬,多是尽力忍耐着。有时候,在道士的示意和准许下,下跪的人们中,有时是可以离开做杂事的,也可以站起来歇一歇的;但对于孝子来说,则会自觉地、虔诚地做长跪姿势。

除上述两类红白喜事以外,家乡还有不少常规喜庆活动,比如初生小孩要“洗九朝”“做满月”,亲戚们要上门“送祝米”,摆酒庆贺;家里盖新房、做大屋,要先后举办“起手酒”“上梁酒”“出水酒”,宴请封匠、木匠等匠人和亲戚朋友。一年时间里,有过年(春节)、端午、中秋三大传统节日,还有月半夜(元宵节)、花朝日、三月三、吃新、七月半、重阳、过小年等多个传统小节,都要进行一番应节活动。

新中国成立以来,在政府的提倡下,元旦、五一、国庆是重要节日,其庆祝活动有时还超过传统节日。

在这些传统的、时新的节日里,人们都会以不同的方式庆祝,穿好点,吃好点,玩好点,用心营造节日气氛,消除疲劳,调剂情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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