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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棵傲立的苍松
罗与之
借红色遗址遗迹普查之机,我怀着无比崇敬之情,拜谒了一座久负盛名的烈士之墓。 这是仲夏的一个早晨,阳光灼灼,我们驱车来到武穴市大法寺镇李堂选村。放眼望去,在一遍碧绿的稻田边,有一座无名小山,苍松傲立,郁郁葱葱。这个山包不大,名气却很大。这里是共产党员的楷模一一“乞丐县长”张凤林烈士的安息之地。每年来这里凭吊的人千千万万,虽然大家与他非亲非故。
抗日战争时期,蕲(春)广(济)边抗日根据地在党的领导下,决定组建抗日民主ZF,大家一致推选张凤林担任蕲广边县长。
张凤林出生地张百可村
张凤林冲着主持这次选举会的地委书记兼军分区政委刘仰峤说,很多同志比我能力强,还是让其他同志担任吧。 刘仰峤说,这是党的决定。你的任务,就是筹集抗战经费! 张凤林自幼习武,练就一身过硬武功。为了完成党交给的光荣使命,不日,张凤林只身来到九江,在码头圈场卖艺,他的腿功十分了得,可以飞腿踢穿厚实的墙壁。那天一大早,正是九江市民赶集之际,街上人来人往,热闹非凡。张凤林有意选了棵碗口粗的杨树,大喝一声,飞起一脚,只见那棵杨树拦腰折断,赢得一片喝彩声。 很多百姓纷纷把自己的孩子送来学徒,张凤林也不推辞,每个学员学费5两,穷人家的孩子可以减免。张凤林接收一批徒儿,不但教他们习武,还教他们学习文化知识,立志报国,打击日寇。 有个徒弟见师父穿的衣服破破烂烂,就自作主张替他做了套新装。张凤林拿着新衣服,无比感慨道,我多年没有穿过新衣裳,又何尝不想穿新衣?但我不能穿。当天,张凤林将新衣拿去卖了,卖的钱都攒着。 有一天,张凤林带着一帮徒儿习武归来,碰上三个伪军在杨铺弄巷抢劫钱财,张凤林怒不可遏,三拳两掌将他们打趴在地,并缴获了三支步枪。张凤林担心连累当地百姓,告知伪军,“抢枪者,张凤林也!” 驻扎在九江城的日本鬼子气得嗷嗷叫,发誓要剿灭张凤林! 张凤林只好暂别徒儿,化装成乞丐,沿途乞讨潜回广济县太平山十八堡。为尽快筹集抗日经费,张凤林打发妻子带着五个子女外出讨米要饭。 那是1942年除夕之夜,日本鬼子窜至张凤林家,想把他全家一网打尽。鬼子小队长见他家茅草屋里什么都没有,感到纳闷:一个堂堂的县长居住茅屋不说,居然家徒四壁,他所筹集的银元都哪里去了? 敌人挖地三尺想搜出银元来,结果一无所获,气得一把火烧毁了茅屋。这已经是敌人第三次烧毁张凤林的家了。 隐藏在附近山上一处石洞里的张凤林妻子和子女望见家里一片火光,痛哭流泪,小儿子拉着妈妈的衣襟,哭道,人家过年都在家里,我们不但待在山洞里,连房子都毁了,么办? 张凤林妻子抹了一把眼泪,说,明天要饭去! 饥寒交迫的流浪日子,张凤林的大儿子不幸染病,但又无钱就医,实在无奈,妻子向丈夫求情,咱们家五个娃儿,已经病死了三个,再不能…… 张凤林说,我筹集到的这一千大洋,是党的钱,我没有权力动它! 妻子泪流满面地说,俺求求你,暂借一块吧,救孩子要紧! 张凤林抚摸着奄奄一息的大儿子,强忍着泪水,冲着妻子说,不行,公家的钱,哪怕是一厘一毫,都不能动。咱们想别的办法吧。 待张凤林从友人那里借得一块银元返回山洞时,大儿子已经病死了。 当初,张凤林筹措齐一千块银元后,曾向上级党组织汇报过。刘仰峤书记指示说,暂时收藏好,关键时刻再取出来用。不过,你遇到急难之事,可以借用。 张凤林就是不轻易挪用一文公款。为了筹集抗日经费,张凤林卖艺收徒,有时还去码头当搬运工,做苦力活儿。既使身背银元,从九江一路讨米要饭回来,也不动用公家一文钱。张凤林有五个子女,先后有四个孩子病死或饿死在要饭的路上。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?张凤林草草地将孩子埋葬后,躲在一棵大树下嚎啕大哭。张凤林妻子循声赶过来,抹了把眼泪,双手捶打丈夫:“俺以为你铁石心肠,不顾家了!你当县长,俺没有拦你,可连自家孩子都救不了,那当县长图什么?” 张凤林含着热泪,一字一板地说:“俺这当的是共产党的官,共产党是为老百姓服务的。要说图个什么,既不是名更不是利,只图更多像我们这样的穷苦百姓翻身解放,将来过上好日子!” 我伫立在高大的墓碑前,回想起读到的有关张凤林的党史资料,肃然起敬,这位人民的老县长,为了党的事业,任劳任怨,清清白白过日子,踏踏实实干革命,直至献出了宝贵生命。在今天看来,简直不可思议。钱是张凤林找的,事是张凤林做的,但他却不花钱。为了革命成功,我将无我,他把自己完全融化成一滴血,在党的肌体里健康地流淌着。
张凤林烈士墓
我久久凝视着“张凤林烈士墓”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,在阳光的照耀下,熠熠生辉。抬头眺望墓地后边那个棵挺拔傲立一尘不染的苍松,心想,这不正是张凤林老县长的化身么! 张凤林对党的事业无比忠诚,必将激励一代代共产党人发愤图强,为建设强大的祖国而踔厉奋进。我终于读明白,一个共产党员的初心,就是那么的赤诚;他那清正廉明,其实比生命更重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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