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高人”老何:一代武师与中医的传奇人生
老何的往事陈赐华
第二次去找老何,是因为上次熏蒸出了效果。老何的妻子见我又来,大老远就在门口用会说话的嘴巴露出芙蓉花般的笑容,如同训练有素的外交使节。
这次是老何心甘情愿地要求我多熏蒸一下了,一来是已经成为熟人朋友,二来可能认为怕来多了会让人觉得效果不好,毕竟凭本事拿钱才是生财之道,基督教圣经上说,美名胜过大财。
通过对神秘老何友谊的进一步加深了解,得知老何喜欢清静无为生活,大概是从五台山方丈那里得到衣钵真传的缘故,原来的确是曾经威震一方的老拳师,他最早在本镇拜清帮鲍师傅为师,也去过山西五台山见过方丈,在五台山曾经住了3个多月,方丈亲自把自己的书画墨宝作品留给他作纪念,如今风雨几十载过去,已经成为古董,老何仍然爱惜如珍宝。
老何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,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最早拿到黄冈武师证的,怕我对这段历史有质疑,他从记忆里寻找并拿出了发黄的武师证。从资历上论,他比鲍师傅的得意门生更早,也是那年代唯一社会推崇行武拥有武师证的人,有了它,就可以行走江湖,不怕欺负挨饿。据说,在安徽、河南贫困地方都有行武出身的,有的人自小就从事这一行业,靠真本事吃饭。
大凡习武的人,均有另一个职业,就是得有能救人的医术。在江湖上混,光靠黑道威力占领山头混饭吃,那不是清帮的规矩,学武既要可以健身防身,也要有怜悯的心肠为劳苦众生脱离凡尘疾苦而致力于中医研究。老何对中药的研究也是精湛几分,是老早就拿到了药师证的赤脚医生,他很早就跟老名中医深山采药,有在蕲州药都的,有在五台深山的,他肚里藏着许多药谱药名,修行和一技在身是他一生的财富。他平易近人但喜欢过孤僻生活。
老何告诉说,青年气盛时候,他也做了傻事,曾经和当时的卫生局局长张某执拗过,可能为了企业年检的事情,那个时候,从事个体医馆的得缴纳一定的卫生费之类的,老何其实有营业执照,只是有时候没有年检,就成了是有也是无的个体行医者(上次文中说他没有营业执照的说法并不十分精准),那次他对张局长说,你有1000元,我只有5毛钱,我们一起去对河看看,搞不好你一千块钱用完了最后要卖老婆,而我虽然只有5毛钱却能买下老婆。老何的意思很清楚,拥有一技在身,胜过千两黄金,他只要花5毛钱坐船到对河,马上在火车站打个地铺,绕个圈子便可以将看家本事少林洪拳等十八般武艺使出来,通过狗皮膏药吆喝之类赚得盆满钵满的。在那时,5毛相当于如今的50元,而老何说,带徒弟、玩舞狮、“玩马戏”一天可以搞个三五两百是完全不成问题的。
还有一次,老何正在家里像打蔫的茄子,临街附近一位比他年轻的小伙子想趁机捉弄一下老何,好让他当众出丑,在老何面前也好抖抖自己的威风,趁着老何没有防备,一下从后面反手搂抄住他的双手,说道:“你不是有武功吗?不是很厉害吗?有本事就当场从我手里挣脱出来,并将我打倒,我就服你”。老何对他说:“话可是你说的呀,那可不怪我对不起你了,是你自己招的哈”。于是就一个蹬脚踩,而后用少林的曲肘格挡翻,一个马步冲,硬生生将那人甩个丈外,扑通一个“狗啃屎”。那人吃了哑巴亏后,从此再也不敢欺负老何是病猫了。
谈到老何深厚的功力,他说,能在江湖上混饭吃,能拿到武师、药师证在当时广济县还没有几个人,他转行开文明医馆是因为清帮毕竟不是黑道,需要以济苍生为己任,所以,他四处周游收徒弟,许多都是隐形做起养家糊口的行医服务,不让人知道他们曾经混迹于江湖的历史。
老何不出名的另一个原因是,对禅道的了悟,认为大官大府也不过混口饭吃而已,钱财会长翅膀,唯有一技在身便不会饿死人,他庆幸自己不愁吃穿,吃饭能心安理得,不像那些不择手段的人,钱虽然多,但是多有怄气病痛。
老何最近之所以如霜打的茄子,得了一个病猫的称号,是那场手术,据说是支气管扩张。他说,现在后悔死了,真不该做那次手术,搞得现在神经也疼,精神也不好,我说你当年的功力也受到了影响吗?一场手术真的这么伤人吗?我这样问,是因为我也人民医院动过手术,但是人毕竟不同,他年纪大些,他功力大些,我很想探究的是功夫在年纪和岁月的打磨下究竟会有多大能力。
老何说:“肠子悔青了,搞得一身病,当时要是用我自己采的药材服一服,就没有这么惨了,天天给别人开方子,却不给自己开,真的后悔死了”。原来老何并不是始终不生病的人,老何不是神,虽然有神般的传奇故事。
老何韬光养晦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是,老何兄弟不多,之所以学习点武功也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,所以不惹事,也不怕事,夹着尾巴做人,很有点何老二的味道。
老何自己确证的确有蕲州漕河的医院曾经请过他,但他拒绝了,因为他喜欢逍遥自在,不想混迹于名利场被系住,他自己开店自己养活全家,有老何的妻子做贤内助,一生也没有大起大落,平安是他对幸福的认知。回顾八十多年的往事,老何最后悠悠叹了口气:“老了,没有用的人了,人在世界上,就像混世虫一样。”
老何的往事就在熏蒸的气雾里徐徐飘逸,时光也在愉悦而痛苦地流淌。老何和我谈得很投缘,很客气地效法他的妻子,叫我多熏蒸一下,虽然我自己提出时间差不多了,可以结束熏蒸了,他看看表说,“按照上次定的,还差15分钟”,其实我真的熏蒸得受不了,上次气温低,这次气温高,暖气搞的皮肉滚烫,但是也得在他的盛情好意下一声不吭地辗转地熬着,老何可能认为,我一定是在感恩地享受他的热情。
到了该结账的时候,老何客气说,“算了算了,我们还侃什么钱”。话虽然这么说,如果我听真了,那就太不讲江湖义气了,所以,我们从头到尾均在和和美美的气氛下进行着交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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